【楼诚】解构与重构
要送阿诚到学堂去，是明楼的决定。
本来明镜认为，明楼教他读书认字已满一年，有了一定基础，让明台的教书先生顺带教他也挺好，或是单独给他再请一个。
但明楼当时已颇有主见，认为阿诚应该享有和同龄人共同学习的权力，到新式学堂去，在书声琅琅中读懂家国之源、江山之远、永恒之义。
但明楼第一次参加学校的恳亲会，就被先生告知，阿诚在学校有点过于内向，落落寡合，默不作声。
明楼知道这孩子确实是有着同龄人少有的冷清和沉静，但他乖巧懂事，明家人对他也是越来越喜爱。在学校始终格格不入也未免过于蹊跷。
于是这天，明楼去了接阿诚放学，借消夏之名带他到浦江摆渡，乘船去吴淞乘凉。
阿诚从学校走出来时小脑袋低低的，恨不得埋到衣领子里，见到明楼，大眼睛一下就亮起来，翘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孩子身上的奶香像无形的撒娇，让明楼忍不住就去接了他，一阵抱着，一阵牵着，舍不得放他一个人走。
到了江边，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扶他坐稳了，看船家的桨划开几道波纹，明楼这才起身坐到他对面去。
阿诚看他这架势，真不像是来游玩的了，瞪大眼睛抿着嘴，心里打着拨浪鼓等着他发话。
有人欺负阿诚了？
他问。
阿诚摇头说，有大姐和大哥，他们不敢。
说完却躲开他的眼神，大眼睛追着桥上呼呼冒气的小火车跑去了。
明楼知道他只说了一半，神色再严厉了点，才把话套了出来。
阿诚的同龄人确实不简单，能上新式学堂的都是生活优渥的富家子弟。
明氏企业的大名的确有威慑作用，挡住了他们的高谈阔论，却也还是拦不住窃窃私语。
学堂教给他们科学的真，艺术的美，伦理的善。
也就让他们自然而然懂得了，要显得比别人更真善美，需要那么一点半点的优越感。
听说他被亲娘抛弃，又被养母虐待。
连他妈都不喜欢，还有谁会喜欢他？
明楼知道，这样的话传到阿诚耳朵里，无异于花费一年时间治疗的疮口，再次被狠狠揭开，不留余地的皮开肉绽。
所以他无法自信起来，也就无法去正常交往。
可是他承受力竟然优于一般小孩，只是人前内向，面对明楼时开朗又自然，驯顺又清澈。
可是他要他更好。
于是他问：
我是你的什么人？
阿诚愣了一下，细软的头发被江风吹乱了，乱蓬蓬的往他亮闪闪的眼睛上糊，他伸手揉了一下，回答道：
待我如兄长，是哥哥。
明楼坐正了点儿：
还有呢？
阿诚没弄明白，眨了眨眼，可是看着明楼笃定的眼神，又不得不继续回答：
教我是与非，是老师。
还有呢？
陪我玩和乐，是朋友。
还有呢？
明楼深深地看进他眼睛去，像把他心里最脆弱的那一块，揉开了摊平了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然后他看到那双平日里看着他，就会笑得弯弯的大眼睛，此刻竟然湿漉漉的。
没有见过平日里温厚的大哥此刻竟然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是有点儿害怕了。
可是不能放弃呀。
还有呢？我与你可有半点血缘关系？
阿诚的眼泪终于决堤了，眼睛一眨，一颗豆大的泪珠就滑了下来，滴到了颤抖的小手上。
暮色降临，江风带了寒凉，裹上他单薄的肩。
没有血缘关系，是陌生人。
他回答。
明楼倏地站了起来，不顾小船的摇摇晃晃，把满脸眼泪的小孩儿一把抱进自己温暖又宽广的怀抱里，安抚着他因为抽泣而起伏的背。
在他耳边轻轻说：
没有血缘我也喜欢你。
你的哥哥，老师，朋友，就连陌生人，全都喜欢你。
一瞬间，江心的小船上寂静一片。
是怀里的小孩儿愣得忘了抽泣，还把头深深蹭进了他的颈窝里。
他再追问一句：
可以自信了吗？
然后他感觉到，颈窝里的小脑袋，重重的点了一下，然后依偎着他，不肯动了。
『解构与重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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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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