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余生
阿诚脱了上衣,肩膀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明楼用酒精给他清洗患处,罢了再为他处理撕裂的伤口。
明楼是个冷静到会被人怀疑冷血的人。
他能预计到自己可以精准的射穿阿诚的肩膀而完美避开心脏,预计到阿诚喷溅的鲜血能蔓延到南田洋子的手指、扰乱她的心智,让她坐上自己的座驾“乘胜追击”,从而踏上死亡之路。
可让他没有预计到的是,他扣动步枪扳机的手虽无迟疑,此刻为他缝合的手却有片刻颤抖。
他在想。
他的阿诚是不是太累了。
与虎谋皮,任务艰巨,从迷晕汪曼春、获取南田洋子的信任,到高级病区干掉叛徒许鹤,忍受为汪处买药不及时的责骂,到最后在发布会上和他上演一幕好戏,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纰漏。
“事成了。”
他把他做的所有事情、受的所有委屈和他肩上的淋漓鲜血一样深深掩藏了下来。
只有阶段性的胜利,才是值得倾诉的消息。
像他小时候把同学嘲笑他没爹没娘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只把先生夸奖他的话带回家一样。
只是当时还知道羞涩的和明楼讨个抱抱,现在却什么都不要了。
撞裂阿诚伤口的始作俑者已经听话的在客厅悻悻跪着,阿诚嘴里还在为他说情。
“没怪他还罚他。”
“他揍我,你没看见啊。”
“您做这种事情,原本就该挨揍。”
阿诚原本想把气氛缓和缓和,却看见明楼一愣,没有回答。
他知道他听到了心里。
“是该揍。我刚才说明台进了军统是要把我逼死,我千万次懊恼过,几乎一家人都在刀尖上走了,为何还要让最小的那个陷进来。可我当初请示南方局把你调到我身边时,却从未问过你是否同意。”
明楼轻轻的叹息,一边给阿诚包扎伤口,握枪时稳当有力的双手此时轻得像飘着的云。
阿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这样的话,他长大之后明楼就很少说了,此时却一番肺腑,他看得出他的心疼。
有人能把关心变成伤害,把养育变成折辱,就有人能把责备变成安慰,把疼痛变成温柔。
然后他微笑着开口:
“还记得吗,小时候大姐和您第一次带着明台和我回苏州省亲,不需要执行任务的旅行,滋味很好。大姐抱着明台,您牵着我,我第一次觉得,我这辈子不只是谋生,我还可以谋些别的了。”
看明楼失落的眼神有所转圜,阿诚伸手去握他的手。
“而如今在刀尖上走,摸黑潜行如履薄冰。可您总是牵着我,和小时候一样。我知道,谋生即是谋爱。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明楼抬起头,望进阿诚的眼睛里,那双眼澄澈明亮,看不见半刻犹疑。
他俯下身去吻他,他也回吻过来。
他在绵密的亲吻和耳鬓厮磨间,断断续续的听见他在念着什么。
你是隼目,我就变赤羽。
你持匠心,我便为武器。
你挥权杖,我即成疆域。
你化尘土,我愿做春泥。
君心诚所向,君身吾所往。
不畏去日苦,还念余生长。
余生都是你,余生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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