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凯】很靠近海(一)
warning:RPS 靳黑拳×王卖鱼
——靳老师你有文化,你说这歌词啥意思:
『听见天晴,听见黑暗,听见人潮中有你。』
这些咋还能听得见呢?
——前两句我不知道,但是最后一句嘛:
乌泱泱的人堆里,一听到盒盒盒盒我就知道,是王师傅你挑着鱼来了。
——题记
王凯在前进鱼市场上有个小摊儿。
小起来是名符其实的小,几平米见方,几个印着龙凤和牡丹的大红塑料盆往地上一摆就成了个摊儿。
卖的鱼也是整个市场最小的,拇指大的小麦穗小白条小泥鳅,几根细长的胶水管儿往里一扔咕嘟咕嘟的冒气泡,鱼苗儿在气泡里穿来穿去,还颇有点儿生气。
王凯摊子边上都是高摊,一个个大型水柜里,壮硕的老虎斑啊多宝鱼缓慢游动着,像在对着他盆里的小家伙释放着嫌弃。
王凯就住在鱼摊子后面的窝棚里,他没钱和市场里其他老板一样,到隔壁的沿海城市跑运输拉海鱼。全部家当就是一个电鱼箱,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没啥威力,起早贪黑的跑河边去,也就收获些小鱼虾米。
王凯穿着橡胶围裙橡胶水鞋,摊上一蹲就是一整天,盯着鱼儿游来游去眼睛都直了也没卖出去啥东西。
小鱼不好配菜也难处理,基本上很少人买,对市民来说没啥吸引力,唯一的卖点也就是比较新鲜。
有次王凯为了吆喝拿纸箱壳子做了个板子,写了个“本地河鱼,绝无冷冻”,还差点儿被以破坏行情的名义联名逐出前进鱼市场。
最常光顾王凯鱼摊子的人是靳东。
靳老师早啊!
看上去是文化人的,王凯都叫老师,他撸了撸袖笼,笑着跟靳东打招呼。
王师傅早!靳东跑着没停:还是小白条儿啊!
靳东带儿子晨跑路上常常跟他买一袋子小鱼,就算不买也会跟他打招呼,孩子也特有礼貌,一口一个哥哥的叫。
等靳东跑远了王凯会给他多捡几条,然后在砧板上开膛除内脏忙活好一阵,再用水冲冲包好了等他返程的时候带回家。
靳东掂掂手里的重量知道又得了好处,一边跟王凯道谢一边调侃:王师傅啊,您啥时候能给捕些大鱼啊。专挑鱼苗儿抓,城里就一条河,明年我们吃啥呀?
王凯白了他一眼,然后腹诽还说没吃啥,这城市的鱼苗可都进了您爷俩的肚子里了。接着调侃回去:那靳老师怎不去隔壁摊买大鱼啊。
靳东只憨憨笑:王师傅的小鱼,新新鲜鲜的,弄得也干净,一点儿不苦。油炸了出来酥酥脆脆的,孩子就好这个。
鱼市场里人来人往看着热闹实际上分分钟都是利益的战役,讨价还价和小偷小摸随处可见,公平秤坏了也没人修。
王凯有时候忙活一整天也难看见一个笑脸,吆喝累了就只能跟靳东打打嘴炮,蹲下来逗逗小靳同学。
那孩子眼睛亮亮的睫毛长长的,不知道像不像妈妈,倒像是完全继承了他爸爸的优良基因。
他知道靳东在市里挺高一写字楼里上班,孩子上小学,却从来没见过他家里那口子长啥样。
小靳同学的大眼睛盯着王凯额角直愣神,拉着靳东的手直拽:哎呀哥哥你受伤了!爸爸快拿创可贴!
靳东笑,把手伸过来,拇指在王凯头上一抹。
王凯才发现,杀鱼时的鱼血给蹭脑门儿上了。他窘迫的笑着低头,就看见靳东把小靳给抱了起来,拿鼻尖蹭他肉嘟嘟的脸,边抱还边说哎呀这傻孩子人血鱼血咋分不清呢。小靳被他蹭得咯咯笑。
王凯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有点不知所措的扯了扯衣角,然后沉了口气,特别郑重的说了句:有个家真挺好……靳老师要珍惜啊。
靳东听到这话愣了愣,眉宇间闪过一丝失落,然后看了看扑闪着大眼睛望着他的小靳,说:恐怕是没有机会珍惜了。
王凯当时还没听明白靳东的话是什么意思,到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他和前妻正在闹离婚。
你说咱小区靳东那孩子啊,平日里开小轿车上下班看着挺体面的,其实也就是吃软饭。
来买菜的大爷大妈仿佛像一张密集的情报网,无孔不入的网罗了小镇上的每一个八卦,王凯把缝隙里听来的星星点点聚集在一起,竟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是啊,写字楼再高、CBD再壮观,靳东也不过就是茫茫上班族中最普通的一个,勤勤恳恳加班加到冒烟,也得攒上俩月工资才能带上老婆孩子去隔壁沿海城市逛上一圈。
但前妻是个银行的部门老总,工作中雷厉风行,在家里也凭借着经济地位占尽上风,怼他不上进、老爱在家做饭带孩子是其次,一言不合就能把话题带到能力上来。
升了行助后,她便更加变本加厉,见靳东总是闷头干活,怎么敲打都闷不出个响屁来,不还嘴也不还手,冷战半个月后,两人便协议离婚了。
你说他两公婆这么过不到一块儿,当初是怎么搞上的?蹲着的大妈一边在水里挑挑拣拣一边不解的问。
还不是看他年轻时长得好看呗,老了皱了也就看腻了!哎两毛钱抹掉得了啦?
称好泥鳅的大妈一边回答,还不忘和王凯讨价还价。
王凯撇撇嘴,不耐烦的接过钱就哄人走:
买好了赶快回家做饭带孩子去,在这碎嘴能赚到几毛钱?
看着大妈们骂骂咧咧的背影渐渐远去,王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靳东的样子。
身材高大壮实,鼻梁虽高挺得过分,却带着温厚的弧度。
眉眼间虽然被生活磨出了些许顺和,却也藏不住那份青春年少时的凌厉。
三十多岁又怎么算老?
他还是很好看的,轻轻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笑纹更是好看。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腻呢。王凯想。
好看的人落魄着也是好看的。
王凯就想起有个气温有点儿低的夜晚,
他正蹲着忙着收摊,突然就有双脚踏到面前来。
抬起头迎着光看,是靳东,跟往常精英的样子实在是大相径庭。
衬衫的领口没整理好,第二颗扣子也开了,额发凌乱的耷拉在脑门,眼神有些涣散。
王师傅,你知道有什么工作来钱快吗?
他没有盯着王凯看,眼神飘在别处,却问得很真诚。
见他懵着,靳东又补上一句:我身体皮实,不怕吃苦。
王凯环顾了一下自己除了鱼盆子就一贫如洗的店子,爱莫能助的摇头:
靳老师,我要知道我还能这样不?
靳东笑了笑说也是,谢谢王师傅。
王凯看着他往着越来越黑的窄巷子里走去的背影,发现他从来羡慕着的生活,竟也有一天如此绝望和走投无路。
回想起了那天靳东的异常举动,王凯有点慌。
他连忙拉住那个和靳东一个小区的大妈,往她怀里塞了袋自己晒的小虾米,问:你刚才说,靳老师最近在找兼职?
大妈回头看了看他,把虾米揣进篮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是靳东离婚后,前妻转头就跟了单位的副行长。
他和前妻争孩子的抚养权,官司虽然打赢了,前妻却拒付抚养费,就是想让他放弃孩子,可是他不想让小靳跟着前妻,纵使他那点可怜的工资付完房贷每天给孩子俩鸡蛋一香肠都辛苦,也坚持让孩子上原来那个条件好的实验学校。
车也让前妻带走了,每天挤公交上下班呢。
王凯想着下次看见靳东,一定得逮住他好好问问,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然而那之后好几个礼拜过去了,却再也没看见他带着儿子晨跑,也没再过来买菜。
王凯想想要不就算了,可这事儿一直在心里兜着,时不时就翻上来。
有次王凯收摊晚,月亮映水盆里了才把鱼往回兜。
结果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了月光,那身影踉踉跄跄的晃了一下就往他摊子里倒,扑在湿湿的水泥地上没声儿了。
王凯吓了一跳刚要扯着嗓子喊,就从他满是血污的脸上看出来是靳东。
地上的人奄奄一息的跟他比了个“嘘”,就再次晕厥过去了。
王凯往他来的方向看了看,记得后街拐角就有个黑拳社,没门槛,有胆就能进去打。
到了晚上门口就堵着两个戴墨镜的彪形大汉,进去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只要下得起注都不拦着。
王凯印象里的黑拳场,虽然来钱快,但庄家为了吸引赌资无所不用其极,没有任何比赛规则,每场比赛都是不把人打趴下不算完的血腥地狱。
他想起前几天靳东对他说“我身体皮实,不怕吃苦”时眼睛里的渴望,不由得心一沉,打了个寒战。
王凯把人拽到鱼摊后面的小棚屋里,踏着水鞋哐哐跑药房买了碘酒棉签,看着靳东一脸的密集的大小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巴泥鳅血、还沾着几片鱼鳞的手,跑水龙头那儿抄起肥皂好一顿搓,揉到快破皮了才作罢。
上药的时候碘酒起了劲儿硬是给靳东疼醒了,王凯看着他呲牙咧嘴疼得不敢出气儿的样子好气又好笑:靳老师手艺不行啊,咋净让人往脸上呼?
靳东一愣,知道他猜出来自己干啥去了,也就不隐瞒:
为了让观众一掷千金,每场比赛都得另辟蹊径。
这次的对手拳套上沾满钢化玻璃渣,招招见血。
我脸上看起来惨点儿,就能身上少受些苦。
不然你就只能在太平间跟我告别了。
王凯知道地下拳社可怕,却也不知道竟然能做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但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安慰他,只能把上药的手放轻一些,更轻些。
靳东眼神往下瞟了瞟,说:
王师傅,平时没注意,你的手还挺好看。
我儿子现在学钢琴呢,每天抻啊抻的挺卖力的,以后能不能有双你这样的手?
王凯闻言脸一红,一不小心手就重了点儿:
像我干啥啊,还不是就一卖鱼的命。
这一下重手靳东疼得嗷一声叫了出来,王凯直笑:
你刚才一直疼得哆嗦也不出声儿,叫出来是不是挺舒服?
然后又轻轻用棉签描着伤口沉了语气:
你平时也一定憋得慌吧,有话就跟我说。
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嘴巴严实不会往出说,再说了我又没朋友也没处说,顶多就跟鱼崽子叨叨一会儿。
靳东看着他明晃晃圆滚滚的眼睛挺真诚,刚要说好,王凯碘酒就往下倒,一下没忍住又嗷了一嗓子,王凯跟着他盒盒盒盒了好一阵。
喊喊还真不疼了。
靳东笑。
然后包扎好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王师傅,我得走了。我孩子回家见不着我一定慌神儿。
然后他看了看桌上的碘酒纱布,郑重的说:我下次一定好好谢你!
王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不用,就看那人急溜溜的跑没影儿了。
Tbc……
第一个连载,第一个RPS,都给 @发条包
生日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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