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凯】很靠近海（二）
warning：RPS 靳黑拳×王卖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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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这章，是要告白了
然后过了好一阵子，王凯都没见着靳东，日子也越过越苦，本来就没多少威力的电鱼箱也罢工了，王凯提溜着这个老家伙到修电瓶车的老李头那儿诊治，老李头上下摩挲了一番做出了一个“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表示电鱼箱寿终正寝。
周末本该生意稍微好一些，结果接连两天都是靠“纯手捞”作业，忙活一整个凌晨也赚不出个早餐钱。
王凯下午正打算早点收摊，不料就看见靳东扛着个大包裹哼哧哼哧的从地平线尽头和蒸腾的热空气里冒出来。
走进了才看清，他身上套着个快要看不清是白T恤了的白T恤，跟抹过地板一样脏兮兮的，额角破了个新鲜口子，细小伤口还沾着血污，却跟没事人一样，憨憨的对着他笑。
王凯看他这一身邋邋遢遢的，却特别亲切，不知道该先关心他，还是嘲笑他一下。
他笑了，刚要开口喊靳老师，却那人抢先一步说了话：
王师傅你拿水冲我！
王凯以为自己没听清，张大嘴问了句：什么？
靳东把大包裹往地上重重一放，张开双臂，郑重其事的、格外清晰的再说了一遍：
王师傅，你拿水冲我！
王凯听懂了字面意思，没懂深层含义。
然而他还是笑笑就把鱼盆子里的水管捞了出来，开大了龙头对着靳东一阵猛冲。
水流往靳东宽阔的胸膛上去了，碎成水珠又哗啦啦的飞溅开来，在夕阳的橙色光亮里折射出彩色的的光点，像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
光斑折射到靳东脏兮兮的脸上，又把他感染力极强的笑容反射到了王凯的脸上。
王凯嘴角的弧度夸张到他自己也没发觉：什么好事？
靳东也笑的合不拢嘴：王师傅，我今天赢了！
然后伸出五指：大注！整五千！
王凯也笑：你丫疯了盒盒盒盒盒！
两人闹了好一阵才作罢，靳东像想起什么一样，把那放在地上的包裹打开。
是一个被漆成亮红色的崭新电箱，电杆子也漆成红色，倒真的像一把英勇的长矛了。
王凯看了那东西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错愕，愣了好一阵才憋出个问句：
你好不容易赢了就买了这个？
靳东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这是最便宜的那款，你别嫌弃。
王凯哭笑不得：不是……我意思是你得给自己和孩子买。
靳东头低下去却难掩涨的通红的脸：应该的……只有你……对我和孩子最好。
王凯闻言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在围裙边上擦了半天，又疯狂的挠起自己的平头来，鱼鳞啥的都擦上边了，慌慌张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蹲下去，轻轻摸了摸那台澄亮的机器，慢悠悠的说了声：
那……我能给你啥？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有啥能给得出去，就嘟嘟囔囔的说：
那你以后来要鱼都不要钱！
“还礼”的机会很快就来了，有天靳东急匆匆的脖子上挂个拳套就来找王凯。
王师傅，闹闹今天家长会，我今天有比赛去不了，你就说你是孩子哥哥，代替我去一次成不？
王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鱼血鱼鳞的围裙，不太好意思的问：
能行不？
靳东没懂他意思，摆了摆手：不怕，闹闹成绩好，不会丢你脸！
王凯刚想说是我怕给他丢脸，话没说出半句就被靳东推着走，他好说歹说才给自己争取了个脱围裙、洗手、换上自己最珍惜的破皮鞋的时间。
在王凯带着他这十几年来最干净的造型，踏进小靳同学的教室之后，发现自己还是过于自信了。
卖鱼的始终还是卖鱼的，就算围裙脱掉了，那一身的鱼腥臭，却怎么也掩盖不掉。
这天晚上，小靳同学是哭着回家的，靳东问了半晌才抽抽搭搭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说出来：
爸爸……他……他们都……都说我……
有个臭鱼哥哥……
靳东一听就来气儿了，立马把袖子撸起来，吹胡子瞪眼的喊：
是谁说的！你让他等着！
第二天，靳东翻箱倒柜的，竟然让他找出两套八百年前的西装皮鞋来，挂在衣架子上给熨得笔笔挺挺的。
再跑鱼市场上把王凯一拉，俩人把西装套上了，再往旧货市场地摊儿走了一遭，十五块钱弄了两幅黑超墨镜儿一戴，就往小靳同学的学校门口杵。
靳东脸上还有个打架受伤王凯给他粘的创可贴，王凯有样学样的弄了根牙签儿嘴里一叼，俩人黑衣人似的手臂往胸前一架，脚尖在地上一点，跟老李头借的半导体扔路边草丛里，声儿开到最大，《友情岁月》的背景音乐带着点儿电流声兹兹的冒出来。
路过的小学生看到他俩这架势，都贴着墙绕着走，有的人干了点儿小偷小摸的事儿都给吓得差点尿裤子，小靳班主任往这边看了两眼差点就拨了110。
然后靳东拉着王凯用半导体悄咪咪放了首《好日子》，俩人蹲在草丛里笑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结果第二天班里都传小靳的爸爸哥哥是演员，每天都扮演不同的职业体验生活，小靳在班上的地位瞬间从倒数第一变成了正经第一。
晚上王凯心情好，趁着小靳到同学家写作业的空档，就拽着靳东就往大排档去。
夜市摊刚刚开始营业，摊子都没摆出来，王凯屁颠颠跑店子里拿了张折叠桌俩小凳儿就摆开来。
靳东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饶有兴致的问：
王师傅这是来过？
王凯给他屁股下塞了张矮凳子，指了指上边儿，说能赚余点酒钱就来这儿喝几杯，蹭点下酒菜。
靳东抬头一看，这家大排档和别的店子不同的地方，就是在棚子上拉了张大网，挂满了红灯笼。
巧的是，就在他抬头的这瞬间，夜色暗下来，灯笼一下全亮了，暖暖的橘红色把在灯笼网笼罩下的每个人的脸都映红了。
也包括他和王凯。
这就是他平常享受生活的唯一去处了吧。
靳东没往旖旎了想。
王凯见他盯着灯笼直发愣，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
你看着气氛，是不是有点dong房花烛夜的味道？
像我这种人，这辈子都落不着媳妇儿了，过来过过干瘾也好。
靳东听了这话有点想笑，看着他又觉着感慨，低低说了句：
dong房花烛夜是挺好，有媳妇儿可不一定好。
王凯愣了一下就盒盒盒的笑出来，笑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映着灯笼的光，拍了拍靳东的肩膀说哥跟你熟了你这人真挺有趣。
靳东就盯着他看，看他圆圆的平头脑袋，看他笑意浓浓的眼睛，看他唇边一夜就能冒出来的青青胡茬，突然就觉得有些渴。
两人穿着紧不拉几的西装，双脚打开坐在小矮凳子上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干聊了几句就觉得有点儿尴尬，靳东挥挥手让老板娘上几瓶劲酒。
一喝酒，王凯就跟整个人都打开了似的，笑得停不下来，扯着靳东的手哥啊哥的喊，话也说个不停。
靳东见这人一个劲的喝，连忙把串儿递过去，那人也不知道醉了还是没醉，颠颠倒倒的靠过来，酒气都往靳东身上喷，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
说他有个特别幸福的童年。
父亲是个普通纺织厂工人，母亲是厂里文工团的演员，很漂亮，王凯的眼睛就是遗传她，大大圆圆亮闪闪的。
两人家庭差异大也还是冲破束缚在一起了，但婚后正好碰上体制改革，王凯父亲也是千万个下岗职工中的一员。
家庭变故自此开始。
父亲酗酒，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终于有天迫于娘家压力离开改嫁了，家里留下了爷俩二人。
王凯说，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陪着他爸去河边电鱼。
父亲背着油漆刷得澄亮的电箱，抄着一根长长的电棒走在前面，王凯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弯弯腰捡捡镶嵌在泥地里的蚌壳。
在年幼的他眼里，就像个背着盾牌、握着长矛的武士一样威风。
清凉的河边风轻轻抚在脸上，芦苇荡随着风摇啊摇，王凯也叼着根毛毛虫草摇头晃脑的唱“池塘边、荷叶下，躲着一只小青蛙”。
球鞋上塞一脚的泥越走越重，心里却轻快得跟羽毛一样。
一手电一手网，父亲捞起来的网兜里永远都是盆满钵满，鱼跃虾跳。王凯冲上去抱着父亲的脖子说他是个英雄，父亲宽厚的笑着，把手伸到他腋下把他高高的举起来套在夕阳的光影里。
然后父子俩心满意足的把大鱼小鱼往更大的网兜里装，乘着橘色的晚霞丰收而归。
王凯在回忆童年的时候眼睛特别亮，好像当年那橘色的晚霞就跃然在他的眸子里一般。
再后来他父亲就离开了家，剩下他抄起父亲酗酒发疯时砸坏的电箱，小小年纪就辍学靠捕鱼营生，独自长大。
然后他就说起现在来，说现在虽然父亲虽然还是酗酒，还是不爱回家，但是也记得家在哪里，偶尔会回来看看。
再就是说到自己虽然从小混迹鱼市场，见过各种各样的生猛海鲜，却从来没有见过大海。
他问靳东大海是什么样子的，靳东说站在沙滩上看过，很宽阔、没有边，看上去像是能吞噬时间、包容万物。
王凯眼神懵着说我没听懂，我只觉得能够看到大海，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天靳东有场加赛，招呼了王凯去家里给小靳同学做饭。
王凯拎了条大草鱼准备做个香喷喷的鱼汤，汤白白的，肉鲜鲜的，两吃挺好。
结果鱼洗得干干净净，葱丝都爆好了也没见小靳同学回来。
再把鱼煎了还是没见人影，打了靳东电话没人接，应该是正在场上激战。
王凯把袖子一撸就出门去找人。
放学回家的几站路上没有，学校没有，同学们说他最常去的荡秋千那儿也没有。
王凯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整个神经都抽抽了，冷汗直冒。
想起小镇子上时不时就传出来的拐卖小孩的案件，抓去卖给人当儿子、fen尸卖qi官，越想越怕。
他漫无目的的往回跑，心急也毫无办法，路上看见个小学生就冲上去问，大街小巷都冲进去来个地毯式的搜索。
结果在一个小巷子里把人给找到了，坐在垃圾堆旁边哭得满脸通红。
顾不上给自己擦一把汗，王凯冲上去就在小靳屁股上捏了一把：
闹闹你放学怎么不回家！你爸要知道会有多担心你知道吗？
小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抽抽嗒嗒的说：
臭鱼哥哥，他们说我爸爸打人……我爸爸很好的，我才不要信他们的话……
王凯闻言哭笑不得，等不及他为靳东心酸，就要腾出脑子去安慰小靳。
他一边顺着小靳的毛一边说是是是，你爸爸可好了，他是去工作，不会去打人。
然后心里暗暗的想，我这也不算骗人，你爸确实不是去打人，他只有挨打的份。
第二天靳东一身伤在家里休整，还没睡醒就听见门咚咚的响。
睡眼惺忪本来要发个起床气，结果开门一看是王凯，不由得久笑起来：
是王师傅啊，昨晚闹闹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王凯从身后拎起来一条肥黄鳝：
你看大不大？
可有劲儿了，给丫电了一脑袋还扑腾，我捉了半天呢！
靳老师你昨天加赛，肯定被打趴了吧？
刚捉上来就提溜来了，趁鲜下锅，给靳老师补补。
靳老师看他眼睛亮亮的，澄澈的映出来两个清晰无比的自己，又想起他这阵子为自己做的事情，心头一热，按着他后脑就往他嘴唇咬上去。
对方身体僵直了，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被靳东柔软温热的嘴唇覆盖下的嘴唇也瑟瑟发抖，靳东仔细尝了一下还没品出味道来，那人就一个激灵把他推开了。
那大黄鳝被甩在了地上拍着地板儿乱窜，逃跑的人慌不择路，到了楼梯转角还差点儿被胶水鞋绊了个狗吃屎。
我有那么可怕吗。
靳东笑，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带点儿鱼腥味，够野，挺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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